[7]
小王子有他的玫瑰,而申春也有他的許抒。
瓊眉大眼,紅色的髮輕盈地覆在頰側和後頸上半部,笑起來眼睛像北歐那些湖般清澈,在日光下晶瑩地透明。申春和她交往也有段時間,感情相當穩定,幾乎沒什麼爭吵,下課常會膩在一起。許抒靠在他的肩膀上小瞇一會兒,那樣的時光令人心生饜足。
情人間能如此相處,度過一段不短不長的時間,相安無事,女人小小聲地說,他該要珍惜許抒才對,語氣裡的黯然隱約可窺。
「那妳呢?」申春說,也許是他頭次露出不解的眼神,「真的就這麼甘願下去嗎?」
女人回他一個笑容,沒有挾帶苦澀,揚起與她性子一般柔軟的嘴角,申春焦躁的情緒都只能被這笑給牢牢壓制,翻不得身。
原先沒有讓她給影響得這麼深,一開始是有點輕視,狎玩意味的與她相處。女人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傻,每天依時出現在他的房間,為他複習功課,儘管他曾暗示說他並不需要她這個家教,女人聽懂了,握著筆桿的手有些發抖,卻沒有嚴厲地出聲教訓他這毛頭小子。
而契機又是什麼?申春思考,翻攪淡得捉不到痕跡的記憶,總算想起是在十八歲那天,為了慶祝成年,趁父母都到外地辦事去,私自拿出父親珍藏多年的紅酒喝得醉醺醺,分不清東南西北。
女人正好來了,見他滿身酒氣輕輕抱怨幾句--也許是她最後一次那麼做。申春看著女人低垂的眼,還有嘴唇,居然就那樣吻上去,甚至到後來還發生關係。
印象中女人的體內很溫暖,包覆著他,摩擦間申春混濁的腦袋跟著跑出很多畫面,他伏在她身上低聲,像個神經病自言自語,具體內容是什麼記不起來,只知道自己哭得女人肩膀都濕了,隔天起來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。
睜開眼女人不在,聽得浴室中有人在刷東西,申春進去,她蹲在浴缸邊努力用刷子刷著都是血的被單,見他進來,嘴唇蠕動,什麼話都沒說又轉頭繼續刷著。
申春上身赤裸,身體殘留縱欲過後的倦怠,整個浴室一直迴響刷子和布料摩擦的聲音。
「……抱歉。」
他看著女人雪白的後頸道歉,那一小塊肌膚被吻痕搞得奼紫嫣紅,情色得可以。
女人動作又停一下,背對他輕輕「嗯」一聲,後來又勉強回頭對他慘慘一笑,像是安慰,「沒關係……你只是醉了……嗯……」
申春盯牢她溼答答的手和眼睛,又把視線移到她歪七扭八的嘴唇,站在那,像個不負責任的渾蛋點點頭,當作是接受女人為他的開脫。
等女人走後他洗了個澡,把自己泡在故意灑進很多精油的水中,濃郁的味道刺激他的鼻腔。想把女人的味道都給洗去,因為那種氣味令他有點難受,心臟被人給狠狠踹上幾腳的那種悶痛。
後來女人辭職,再也沒來過。
申春和許抒接吻的時候會不經意地想起女人,這樣做是很差勁的,但他沒法控制,那觸感再次於唇上油然復甦時,申春會睜開眼,看看許抒秀長纖麗的臉孔,再閉上眼。
幾個月後在街上看到女人騎車經過,沒注意到他,於是跟蹤她到她的住處,申春苦笑,隨她走上樓,在女人察覺到不對勁轉過身後,淡淡地輕快地問「不請我進去坐坐嗎」。
啊,他總算釐清那種感覺了,申春自以為是地想,凝視女人忐忑的臉,他認為他對女人是種和愛有點相似的迷戀,卻在看見她不會有心動的感覺,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舉止,也僅會感到一點罪惡罷了。
他任性地像是撐破那顆小小星球的樹,自私地佔據女人的地盤;同時也是女人的玫瑰,肆無忌憚地享受她的呵護。
申春也只有面對她才如此放縱。
- Feb 19 Tue 2008 23:24
一碧萬頃(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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